上禮拜有位關心的友人問我個簡單問題，說我宣稱往昔某段時間我不快樂的原因？聞言我呆了小半晌（腦袋猶如乾掉的木乃伊般空洞得可怕），像在期末考碰到一題沒唸過的申論題那般，看了文題半天不曉得要從哪裡回覆起才好。我雖然很勉力地想扼要答覆，但紛飛的思緒已彷彿成龍電影《簡單任務》那樣不簡單惹。
由於潛意識裡潛在的控制欲使然，我的「焦慮」一度就彷彿泡發魷魚上的蒼蠅般糾纏，再怎麼大力驅散還是陰魂不散……在我最不好過的時候或許到精神科掛門診，也可以榮獲某種焦慮症候群之類的冠冕；至於我為什麼焦慮的原因，那時我自己也搞不清為何世界很冰冷無趣，倘若要幾句話簡單地概括我潛意識裡憂慮的來由，我會說是：得不到的想要、得到後怕變化也怕失去。世事總是無常脫離我的控制，令我總是心不安。
不過很遺憾地，我就是最想要我得不到的，我擁有的想要得到更好更多，而且憂心會失去所有。所以我真是活該去讓自己受苦。因為事與願違，不論我渴望什麼、擁有什麼，遲早接受失去它的下場。即便鑽石廣告宣稱：「鑽石恆久遠，一顆永流傳」，卻連鑽石也有消滅的一天－－那麼我又怎能冀望常保幸福無憂呢？仔細看看，我們隨時可能失去任何所擁有的東西，像北風掃落破葉般容易。
弄得我最慘的焦慮，在幾年間就是為一份穩定的工作而「考試」。上回我在部落格裡看到格友留言說，她的噩夢是考試不會寫。我就跟她說我再同情不過了，考了那幾年我怎麼會不瞭解那痛呢？睡不著的時候為考試心煩也就算了，連睡著後我不時夢到考試不會啊。夢到考試不會寫，醒來後發現是夢還好，最可怕的就是發現醒不來……因為真的是考試不會寫！考試不會寫的夢，我不曉得夢到多少次，真是夠了。
憂慮歸憂慮，怎麼辦呢？以前我沒有辦法自處啊，只好想著有一天考試過了後，我就可以有美好生命的開始……好似如果通過考試後，可以由這個轉捩點之後就幸福了；而在那一個成功點出現前，我的心就懸掛在不安定的期盼當中，並且撲滅了自己的想法與快樂……簡直像得了「行屍走肉症候群」般。這還不是最糟的，我為了通過那門縫超小的考試邊工作邊考了一次又一次，幾回都以差之毫釐的差距名落孫山之外。於是我的幸福生活就遲遲沒有開始，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明年的機會裡，繼續像困在古堡裡的幽靈般重覆徘徊。
問我怎麼解決了考試的問題？事實上我沒有解決這問題捏，那個考試我還是沒考過、工作如今仍像朝露般不穩定；前後如果說有差就差在，我懂得儘量不去為不該煩憂的事煩憂而已。
為了解決腦袋因為煩惱而無限迴圈的問題，我的方法比較刻苦，試著跟自己「講道理」。比如當事情能解決，就說服自己擬定好面對的方案後不要試圖控制一切；至於不能解決的事情，反正就無法處理就沒有什麼好煩心的嘛！（笑）比方說考試的事，就告訴自己雖然為了工作而考試，但是又不見得非走這條路，換個方向又何嘗不可？何況考試總有人哭有人笑，適合者得之又有何不可，塞翁失馬、焉知非福？之前屢次考試都以纖釐之差失敗，搞不好就因為我弄錯了目標所以才受困了，並且因為我的堅持而宛如老鼠鑽進空牛角，越是發狠往前越是受困。所以我就放下那無緣的想望，換個角度看世界。
有個公案說：「為何團團轉？」謎底是「只因繩不斷。」焦慮既然是由陷溺在不安的情緒裡而產生，那只好讓自己看穿問題所在解脫憂慮。不過似乎是要穩定地先讓心舒緩下來，心的彈性才能像門上的氣壓缸般自我回復。當試著說道理給自己聽，看到那些令我焦慮事物的本質真的沒麼大不了，緊繃自然會有些紓解－－儘管改進的幅度不見得大，但是會有效－－尤其當心安穩寧定的時候，理性較易佔優勢而不是泡溺在情緒中；從一次次從憂煩的思潮中脫身，於是心就如同迭次刷洗過的油煙機濾網般逐慢寧定。此外，我會從經驗裡認知到禪坐、瑜珈有益於讓自己沈靜下來，賦予自己自己空間，心於是有創造力而不會重覆地鬼打牆。
過往在小說中看過有人取名為「無憂」，要怎樣做才能達到那無憂無慮的境地啊？記得在電影《星艦迷航記》裡有段著名的「宇宙動物園」橋段，外星人使用心靈的力量創造出屬於他們的世界，所以他們能隨心所欲……或許就可能無憂吧；但顯然在我們的世界裡，在現實中我們不免失望並接受如骨附蛆焦慮的折磨－－在能夠從心所欲之前，我們也只好試著與焦慮和平共處囉。
《焦慮是戒得掉的》http://channel.pixnet.net/reading/event/info/23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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